不负048【邪紫/慕紫】
“那时我便想，若世间真的有神仙，为何总是好人多苦难，坏人却能长命百岁，尽享荣华富贵。若世间真的有神仙，人间又为何还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，战乱不断……”
“神仙不是守护人间的么？那么我们在受苦，在地动，在雪涝洪旱各种灾害中，食不果腹，流离失所的时候，他们在哪？我们在战争之中，死伤无数，血浸土地的时候，他们又在那？”
“是在天上，高高俯视着我们的挣扎么？”
“这样的神仙，便是有，又凭什么值得我们凡人的跪拜与敬仰。”
天之邪忍不住握住重紫的手，有些心疼:“少君。”
重紫却接着道:“后来拜师南华，我变成了凡人口中的仙，可我依旧不懂这些。”
天之邪叹气道:“仙门虽守护六界，守护人间，却也不可过多干预人间。凡人的路，需要他们自己去走。”
“是啊，想要修仙，第一步就是断红尘牵绊，斩未了尘缘。”重紫轻笑一声:“他们是仙，却不是凡人跪拜的那个仙。”
不是都无所不能，不是都悲天悯人。
“因为他们也本来是人，有着人族的坚韧不拔，亦有着人族的自私。”
人间的一家小酒馆里，重紫与天之邪，金螭，白女四人对坐。
不久前，金螭与白女脱离了魔宫，没有人知道金螭用了什么去交换，总之，结果便是，他与白女两人修为尽失，但却可以以凡人之躯，无病无灾的拥有三十年寿数。
三十年，对于仙鬼妖魔，是何等的短暂。但是此前白女被仙族之人打伤，受了寒毒，金螭也是因此才抓捕过往的凡人，以凡人元气为白女抵御寒毒侵袭，由此堕入邪道。
没有凡人元气，白女坚持不了太长时间。可白女既不愿再牺牲无辜之人，亦不想再看金螭一错再错，故而便向金螭提出想要归隐。
金螭自然是应允了，然后去见了亡月。
也不知他与亡月做了怎样的交易，亡月竟然同意了他与白女的脱离，并且出手解决了白女身上的寒毒。但于此同时，两人也失去了全部修为，从外表看上去，再与凡人无异。
会老会死，且寿数至多再有三十年。
离开时，重紫便去问过白女与金螭，值得么？
二人却只是相视一笑，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四个人叙旧一番，金螭开口感慨:“这凡人的日子，到是比以前安稳，就是什么都需要银子。”
白女亦是无奈道:“我又不求什么大富大贵，只要你在身边，陪着我便好。”
刚喝了一口小二送上来的就，金螭不免皱了下眉:“这什么酒，也太难喝了。”
白女不悦的看了眼金螭:“这都什么时候了，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比。”
“这不是因为是招待紫……”金螭连忙改口:“招待重紫姑娘么。”
重紫微微勾唇:“若说酒，这凡间当属熙春楼的就最佳。我去取来，用不了太久。”
天之邪开口道:“我陪你去。”
重紫看了一眼天之邪，终究还是微微点头，不怪天之邪担忧，她与天之邪逗留人间已有一些时日，自然也撞见过不知一两次的仙门中人。
这其中有昆仑，天山的弟子，自然也有青华宫与南华的弟子。
好在这些人再多，也均不是她与天之邪的对手，她无意取这些人性命，只是将人打伤便可脱身。
其中最凶险的一次，还要属他们遇到了天山的蓝掌教与昆仑君夫妇，以及遇到了卓耀的那一次，离开不免费了一些功夫。
因此重紫也能理解天之邪的担忧，两个人决定快去快回，从到达盘海镇熙春楼，买上两坛酒，再回来，总共也不过半个时辰。
回来之时，酒馆里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，到处都是四碎的桌椅板凳，和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。
天之邪蹲下身子查探一番，微微摇了摇头:“是昆仑派的法术。”
重紫不忍的缓缓闭上眼，别过头去:“他们都已经放下一切，只想做一世凡人夫妻，昆仑为何偏要……”理智上她知道，金螭从前做过不少恶事，甚至应当杀过不少昆仑弟子，昆仑前来寻仇也无可厚非。但情感上，她却无法接受刚刚还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两个人，才这么一会功夫就成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。
甚至，重紫忍不住会去想，这些昆仑派弟子会不会是追杀自己至此，若是他们二人今日没有遇到自己，也许便不会造此横劫。
“少君。”天之邪太过了解重紫，一下子便猜到了重紫的内心所想，不由得开口道:“此事与你无关。你若痛恨，我这便杀上昆仑，为他二人报仇。”
重紫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，人死不能复生，你就是杀光昆仑弟子，白女与金螭也活不过来，何必呢。”
微微阖眸，重紫苦涩道:“或许……在我成魔的那一刻，就注定会如此。”
“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，一个一个的死去。”
“大叔，珍珠姐姐，成峰大哥，锦雀，阴水仙，还有白女。”依稀记得，白女未脱离魔宫之前，还来找过自己几次，算是自己在魔族里，为数不多的能聊的来的几个人之一。
明明刚才，他们还在许久，白女与金螭两个人还在为来之不易的平淡相守在感慨，甚至会为了一个金螭自己挣钱买来赠与白女的簪子所欣喜。
天之邪越发的心疼起来，不由得开口道:“从今以后，你不会再失去任何人了，我保证。”
重紫却只是轻轻的摇头，她抬眸看着天之邪:“就连你，天之邪，总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，是不是？”忍不住抬起手，抚摸上天之邪的脸庞，不知为何，近日来，她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，总觉得会失去眼前之人。
“少君。”
重紫看着天之邪，神色认真:“你不是说过，你会为我做任何事么？我要你答应我，永远不可以离开，更不可以死。”
“我答应。”
“甚至可以放弃心中大业，我也可以不用复仇？”见天之邪沉默，重紫轻笑一声，转开身子，嘲讽道:“你喜欢的，需要的，终归是我紫魔的身份。”是啊，眼前这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放弃大业呢。
重紫啊重紫，你果然是昏了头。
什么情，什么爱，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，你根本不需要。
之前的一桩桩，一件件，哪一个不值得你引以为戒？
什么东西，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，才是真的。
正思索间，重紫却听身边的人忽然开口道:“我答应你。”她侧眸看向天之邪，却见这人也看着自己，他的唇角眼眸皆带着笑意，重紫却不知为何，没有由来的生出了想要哭一场的冲动。
那情绪来的太快，又莫名其妙。
“只要你愿意，我就放下一切，我们去游历六界，去雪山看雪，不受任何人的约束。”天之邪带着笑意，无比的认真，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，隐晦的透露着自己从不敢表达的爱意。
那怕。
——“我天之邪向魔神起誓，此生都会效忠魔族，绝不背叛。会倾尽全力，为魔族寻找或培养一位合格的圣君，带领魔族，与仙门对抗。”
违背魔神誓约。
那怕
——“如违此誓，魂飞魄散。”
魂飞魄散。
当时少君求自己带她离开魔宫的时候，他便已经动摇，生出了放弃之心，那个时候，他的确曾想不管不顾的答应眼前之人。
可终究还是舍不得这条性命。
他的姑娘还没有变得无坚不摧，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，还不能很好的保护好自己，如此，他怎么能放心离开呢？
若是自己死了，她受欺负了怎么办？她再傻傻的被人欺骗，还念着那人的好怎么办？
少君，请原谅我，再一次的，欺骗了你。但我保证，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回到水月城，已经是深夜。将熟睡的重紫放在上，天之邪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重紫的脸庞。
“少君，便让我再当一次，你的慕师叔吧。”
刚出了水月城，天之邪便来到了亡月，那人似乎早已在哪里等候多时了。
“违背魔神誓约，你会死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亡月嗤笑一声:“你便那么有把握能够唤醒洛音凡的记忆。”
“他既然修为未损，却唯独忘记少君，以南华的行事风格，中的无外乎是凤凰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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